十六歲那年我告訴我爸，我要退學，我要去當兵。

我爸正在鏡子前理軍裝，他要回部隊。他偏頭看了我一眼，淡淡地說，“我四天後回來，你就在這站著，回來的時候如果你還在這個位置，我就答應你。”他理了理軍裝的衣領。

我說好。

他輕笑一聲。

走過我身邊的時候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，“南頌，我現在把你當成一個男人。你做出的選擇，日後無論什麽結果都由你自己承受！”

我大聲地答，“明白！”舉起手做軍姿朝他敬禮。

他看見，大笑著走開了。

我要去當兵，但我年齡還差一點，我不想等，我希望越早越好，我只能去求我爸。

四天後，他回來，站到我面前打量我。我保持著四天前的姿勢，眨巴著眼睛，緊閉嘴無力說出一句話，搖搖欲墜。

我爸嘆了口氣，說，“走吧，我陪你去辦手續。”他說的是退學手續。

十六歲開始我進了部隊，打小我就跟著我爸在部隊裏晃悠，所以一點也不陌生。

我在部隊裏悠哉，我爸看我這樣，下了命令，虐他！使勁地虐！

所以我開始了慘無人道的部隊生活。十八歲的時候，我能夠承受部隊裏最為嚴酷的訓練，也經常被派遣去參加各種危險至極的行動中。

危險到什麽程度？

隨時可能失去生命。

每次這樣的任務，我也不跟我爸說。我記得我當時跟他說我要當兵時，他說的話。他說“日後無論什麽結果都要我自己承受”。

我明白他的話，所以從來不找他談部隊裏的事。

我說我要去當兵，只跟我爸說，我媽不知道。

我站在家裏一動不動那幾天，我媽剛開始還過來嗤笑我，“傻兒子，又怎麽了啊！你爸罰你站軍姿啦！”我不答話，她當我爸跟我鬧著玩，也不勸我別站了，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，又出去玩去了。

等到第三天的時候，她聽說我三天沒吃飯，急了，走到我面前，摸我蒼白的臉，“兒子呀，你幹嘛絕食啊！你爸他怎麽跟你說的，你不吃不喝這幾天！”“媽急死了！”

我看著她一臉著急的樣，費力擠出一句話，“媽，別急，明天就結束了。”

我媽淚光閃爍地看著我。

第四天，我爸回來，我幾次險些倒下，卻還是在他進門的前一秒挺直了脊梁。他看了我幾秒，說，“走吧，我陪你去辦手續。”

我媽在一旁著急，“什麽手續？！”

我爸淡淡地回，“退學手續。”他說完朝門口走，我跟上去。

我媽跟上來拉住我，“南頌，你要幹什麽！”

我輕柔地說，“媽，我回來跟你說。”

我媽松開我的袖子。

結果辦完手續後，我爸直接把我帶到了部隊，我沒和我媽說。

為這事，頭一年我回家的時候，我媽冷著面不搭理我。

後來我就少回家了，我媽耐不住了，跑到部隊裏來找我，開口劈頭蓋臉地罵我一頓，說我沒良心！白眼狼！我乖乖地聽著，等她罵完了，我遞給她一張紙擦眼淚，就說了一句“對不起”。她立刻表示要原諒我。這事就這麽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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